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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考完後,我回到台南火車站時,父親已經在等我了。那時,他才告訴我這可怕的消息,我聽了之後暈倒過去,後幾個好朋友陪我一起回家。回到家,看到媽媽躺在床上,好像生了大病似的,不能講話。以後,我們就一直過著悲傷的日子。

爸爸後來曾在日記裡描述著他失子的痛心,自責著自己沒好好教育兒子,以致到此地步。可是,如果統治者一意要箝殺異己,如果這個社會是那麼沒有公義,爸爸又如何去教育一個20歲的年青人呢?

日記裡又描寫他和伯父認屍的情形。所有被槍殺的屍體都浸在藥水池裡,他們得一個一個去認,等認到時,有人替他們撈起來。爸爸脫下夾克,把哥哥包起來。他算算哥哥身上總共有十一個槍口。之後,就在附近火葬場簡單火化,裝在骨灰缸裡端回來。

那時候,我和妹妹都住校不在家。正好我的表兄在成大唸書,寄宿我家。因為他知道我爸爸什麼時候會從台北回來,他就留在家沒去上課陪媽媽。據表兄說,當我爸爸到家時,就喊了一聲「你的兒子回來了」。媽媽看了爸爸帶回來的是骨灰,就死去活來地抱那包骨灰大哭,不停的叫著「我兒子呀!我兒子呀!」說她也要死,幸好表兄在場。我知道,以人的筆不可能描寫「非人」所做的事。就如,我沒辦法描述我們家在那五年的期間內所遭受的驚惶、痛苦、悲傷,更無法描寫我的哥哥在獄中所受的種種虐待、逼供、拷打和酷刑。

閱讀陳英泰先生的著作「回憶,見證白色恐怖」,我幾度停下掩面,無法再唸下去。

哥哥,果然是變成了一隻蝴蝶嗎?那麼,他是真正的得到自由了。

(本文原文刊載於北加州灣區基督教會刊物,經作者授權使用)

 


受難者 蔡炳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