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上的寶貝與惡靈

蘭嶼島上適婚的達悟男人很想婚,卻不是每個男人都如意,很多小島女孩飛到大島台灣讀書、工作,進而戀愛結婚,讓留在小島蘭嶼的男人找老婆就減少許多機會,這是普遍存在於偏鄉的問題,蘭嶼亦不例外。

不過魯邁家卻有兩個遠從台灣嫁過來的大島媳婦,她們遠離都會繁華,進入小島蘭嶼生活,和人際緊密的部落族人有了緊密的結合,一些悲歡離合的故事就這樣發生了。

大島來的媳婦

魯邁,蘭嶼紅頭部落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年過四十才結婚,和別家不同的是,別人娶不到老婆,他家卻有兩個大島媳婦,弟弟金駿先結婚,老婆顏耀欣是台北人,已經有一個 6歲的寶貝兒子彌飛浪。

魯邁的老婆吳珮慈,高雄人,原來是美語補習班英文老師,兩人相差十歲。當初珮慈來蘭嶼玩,魯邁是她的浮潛教練,就這樣,大島姑娘珮慈與小島達悟魯邁在藍色大海中相遇了,珮慈回憶九年前的情景:「在海上感覺就是,好像可以感覺到他的感覺。」就這樣,兩人來電了,當晚就line了起來,數月後,就搬進魯邁家了。

魯邁家一時有了兩位大島來的媳婦,老媽媽(ina)雖然希望有一個兒子能夠娶小島媳婦,可以跟她一起下田種芋頭,進入飛魚季之時一起抓螃蟹,但無奈兩個兒子都愛上大島姑娘,只能接受了,她對兩位大島媳婦非常包容,讓媳婦每天睡到自然醒,也不強迫她倆種芋頭,加上這小島婆婆ina只會講達悟語,因為語言的隔閡,ina更加默默的自己承擔小島女人在家中該做的一切。珮慈和耀欣對於ina的包容其實心存感激,這也是珮慈即使諸般不適應,仍然得以一邊學著族語,一邊努力適應小島上的生活。

親如蜜的妯娌感情

珮慈和耀欣這對妯娌情同姊妹,兩人都有爽直的個性,而且一樣來自大島都會,過去有類似的生活環境及生活習慣,機緣巧合下,兩人在蘭嶼相遇,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無話不談,十分投契。

耀欣先進入這個家庭,來自台北的她,很快有了孩子,讓她的心得以很快的落實在小島生活上,其後不久來到這個家庭的珮慈,卻有諸多不適應,人際緊密的部落生活,隨時要面對鄰人的關切,族人的好奇,連穿什麼衣服都有人指點,這個封閉小島的生活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許多時候都是靠著向耀欣吐露心聲來抒發情緒,耀欣總是可以像姊姊一樣耐心的傾聽,讓珮慈得以在小島生活了六年。

其後,珮慈和魯邁一起參與"只有大海知道"的電影製作,壓抑在珮慈胸口的那口氣終於噴發了,她毅然決然重回大島台北生活了一年,魯邁需要照顧年邁母親,無法同行,耀欣則安排珮慈住進她的台北娘家,讓娘家人照顧珮慈,也因此,珮慈和耀欣的爸媽及弟弟家人相處得亦如家人,珮慈說: 「那就像我另一個娘家,耀欣是我另一個姊姊,耀欣的爸媽是我另一個爸媽,耀欣的弟弟也向是我的兄弟。」

核廢料與垃圾

對於蘭嶼,魯邁有著濃厚的感情,他希望盡己之力打造一個遺世獨立的純淨小島,但這個願望似乎很難達成。因為除了核廢料,蘭嶼的垃圾問題也讓他傷腦筋。

從年輕就開始參與反核廢放蘭嶼的行動的魯邁,每次提到搬不走的核廢料都感到很痛心,他年年參加反核大遊行,但在協會的主要工作卻是執行蘭嶼核廢貯存場發放的回饋金計畫,每年每個部落發放200萬,但卻需要藉由社區發展協會提計畫案,經過鄉公所的審核才能發放,這樣的回饋制度並非直接發放的補償金,無疑掐住蘭嶼反核廢的勢力。魯邁對此十分憤慨。

近年蘭嶼觀光業發展很快,帶來很多垃圾,包括許多似乎永無止盡的海漂垃圾。

在蘭嶼各處海灘經常可見臨近國家如日本、韓國、中國、東南亞各國以及大島台灣漂來的垃圾,各部落的族人定期會發起淨灘運動,魯邁每個月都會透過社區發展協會舉辦淨灘活動,號召族人及遊客一起清運垃圾,海灘上稀奇古怪的垃圾可真不少,浮球、鞋子、碎玻璃、衣服,最多的是寶特瓶,他總是很有耐心的一一撿拾上岸,分類回收處理,即使心中萬般無奈。

水電工的生活與夢想

魯邁的主要收入來自水電工的工作,經常在烈日下的工地裡辛苦的工作。

小時候成績不錯的魯邁,因為家境清寒而沒有辦法到大島(台灣)升學 ,只能留在蘭嶼念成功高職的蘭嶼分班 "水產食品製造科", 他說這只是留在蘭嶼的年輕人混一個文憑的機會。退伍之後到台北工地工作跟著水電師傅學習水電專業 ,十年有成,才回到蘭嶼靠此維生 。

水電工作不是很穩定,魯邁必須兼職做旅遊業,一度將家中二樓改裝成民宿。他常帶人浮潛、爬天池、夜觀,弟弟金駿結婚後很快有了小孩,不方便做民宿 ,讓他有了把傳統地下屋蓋回來作民宿的念頭。

魯邁家的地下屋在他出生前就被拆掉,家人被強迫住進水泥房子裡,燥熱的夏天都要靠吹冷氣來維持舒適度,這讓他感受到傳統建築及文化失落的危機。

由於達悟族青年在結婚之後,都有另建居所的習俗,老人家不會把子女留在家裡同住,這也是魯邁一直想把地下屋蓋回來的原因之一,除了是和珮慈小倆口的新居之外,也想做民宿,一方面不想讓傳統居住文化消失,二來希望有穩定的事業發展,讓家人生活更穩定。

飛魚帶來的愛情力量

每年三月到六月是蘭嶼的飛魚季,飛魚隨著溫暖的黑潮北上,迴游到蘭嶼附近的海域,島上六個達悟族部落分別舉行了招魚祭(Mivanuwa),宣告飛魚季來臨,男人便可滑著拼板舟下海捕飛魚了。

和其他達悟族男人一樣,只要風浪不大,魯邁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出海捕飛魚,第二天全家一起殺飛魚,從大島嫁過來的珮慈和耀欣亦然。

珮慈說:「第一年的時候還滿抗拒的,每次他們去抓的時候,內心都會覺得,少一點,兩年之後對這件事才有不一樣的感覺,因為我們也會吃這些飛魚,你會發現,那個鹽巴怎麼抹,怎麼曬它,都會影響飛魚的味道,好好弄就有很美味的食物,因此改變了某些心態。」

好好對待飛魚,就能好好對待自己的味蕾,至於珮慈對蘭嶼的感情,也是跟著飛魚的味道一起昇華。

珮慈曾經因為無法適應部落生活,對自己產生很大的疑惑,因此離開蘭嶼,魯邁和母親一樣,凡事都順著大島媳婦,體諒她一個人遠離家鄉,遠嫁蘭嶼小島的心情,因此對於珮慈的決定離開蘭嶼,魯邁縱使有萬般不捨,還是尊重老婆。

珮慈回憶著離開蘭嶼的那一年:「我記得在台北那一年 ,其實很想念飛魚的味道,有一天我跟耀欣的弟弟在他家的客廳收到魯邁給我們的飛魚,我們就把飛魚煮一煮,然後煮白飯,兩個人就在那邊吃,突然感覺到 ,原來我跟這個味道是有連結的,對,竟然是在台北的時候才好像吃得到飛魚的味道。」

離開蘭嶼,在台北才吃出飛魚的味道,讓珮慈痛哭一夜,她體認蘭嶼的家人是她想要珍惜的,於是馬上收拾行裝,奔向蘭嶼,重回魯邁的懷抱。

珮慈的爸媽在高雄自家陽台曬飛魚

珮慈一家都喜歡旅遊,當初就是因為跟著爸媽來蘭嶼遊玩,才愛上這裡,隔年自己跑來,就認識了魯邁。

兩人很快就進入熱戀狀態,珮慈帶著魯邁回高雄家對爸媽告白,並且表是隨即要搬到蘭嶼魯邁家了,父母頓時呆坐,雙眼瞪著天花板一夜無語,但他們並沒有阻止,不得不接受女兒為愛走天涯的事實。

還好,翁婿之間很快就建立起感情,如今,只要飛魚季來臨,就會催著女兒女婿寄來新鮮飛魚,珮慈爸爸總是很陶醉的在陽台曬起魚乾來,即使遠在高雄,還是要感受一點蘭嶼飛魚季的氣氛。

珮慈媽媽亦然,她的飛魚料理千變萬化,她炸出飛魚躍出水面飛翔的姿態,感覺自己讓飛魚重遊在蔚藍大海。(企編/林瑞珠)

主人的話



魯邁:其實滿感動的是在議員的身上,我們看到他說的話他做到了,我們希望我們的政府我們的台電,或者是核廢料的高層也希望做出善意來,說到做到。

珮慈:今天親自見到他的時候,也是一樣感覺到他非常真誠的能量,然後他不拘小節,而且表達是非常真情流露的,其實我們家人都感受到這一塊,非常開心今天能親眼的跟他互動。

耀欣:平常都是從電視上看到他,今天看到他本人,就覺得好像很瘦,希望他多保重身體。

金駿:他是想把問題帶回去,希望他組個台北政治人物蘭嶼考察旅遊團,來了解蘭嶼的問題,幫我們一下。

姊姊呂金妹:因為核廢料,蘭嶼承受很多壓力,希望議員在議會多為我們想一想,替我們說幾句良心的話。

姊夫張海嶼:台北市議會那個地方要替蘭嶼講什麼可能不太搭調,可是希望在民進黨的中常會也好,因為你是執政黨,希望在那個地方替我們多講幾句。

來賓的話



王世堅:我長期以來對蘭嶼很好奇,一直有一種憧憬,但是我一路過來有一點救贖的心情,就是說我覺得愧對蘭嶼人,因為我們用國家暴力把核廢料放置在蘭嶼,這就是典型的多數暴力。
今天非常高興,這是我這幾年來最高興快樂的一天,跟我們這些好朋友吃飯,讓我受益良多,他們有最純樸最簡單的天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