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彥輝(「 留聲 ---華人音樂家」製作人)

在所有的藝術之中,音樂大概是最原始的。在沒有文字出現之前,任何物體碰撞的聲音串聯,都可以是情緒的抒發或是意志的投射。

隨著不同的時間、地域、民族、社會,音樂表達不同的記憶。

對於巴哈、莫札特、貝多芬、蕭邦等十八、十九世紀歐洲作曲家的作品,我們似乎耳熟能詳,連小學生都能哼上一段,甚至講出他們的生平故事。可是我們自己的作曲家呢?很可惜的,我們的教育並沒有讓我們多了解屬於和我們一起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音樂家他們的故事,並享受他們的音樂。

雖然音樂被形容為一種世界共通的語言,但是我們自己的音樂家作品,更能夠讓我們覺得親切、產生共鳴,因為他在這裡醞釀、形成,其中包含了我們生活中共通的元素和情感。

聽到黃友棣的「杜鵑花」和呂泉生的「搖嬰仔歌」,讓我們回到那個物資困頓,但是又有著濃濃親情的年代。江文也的「台灣舞曲」和蕭泰然的「 1947序曲」,則描述了台灣的歷史,並勾勒出對未來美好的願景。馬思聰的「思鄉曲」和史惟亮的「琵琶行」是大時代的感情凝聚, 郭子究 的「你來」和「回憶」是台灣的敦厚記憶,而郭芝苑的「牛郎織女」歌劇,旋律的自由和色彩,可一點不輸「卡門」的熱情。許常惠的「葬花吟」和馬水龍的「梆笛協奏曲」,不論器樂的編排選擇和旋律氣氛的表現,都充滿了民族的風味。

音樂紀錄了歷史的進程,也是人民生活情感的凝結。

自鴉片戰爭以來,西風東漸,以歐洲十八、十九世紀音樂調性、和聲、曲式為基礎的西洋音樂傳入東方,開啟了東西方音樂文化衝撞融合的歷史進程。從李叔同到蕭友梅,從黃自到洗星海,中國新音樂從平民化的合唱曲及獨唱曲起動。

台灣的新音樂, 從第一位留日音樂家張福興開始, 經由西洋傳教士和日據時期學校教育的啟蒙,陸續有江文也、 呂泉生、郭芝苑等傑出音樂家投入創作。這些代代傳唱的歌謠,凝聚了不同世代的共同記憶,也是見證歷史的珍貴憑證,值得我們細細地回味。

對於現代音樂家來說,音樂創作雖然不是信仰的委身,卻是社會改革、藝術理想、以及生命出路的追尋。「留聲 ---華人音樂家」希望透過為華人 作曲 家立傳的過程,還原藝術名曲的創作始末,重現文學、歷史和音樂的傳奇。

在節目製作的過程中,除了音樂和音樂家是節目的主體和重心外,歷史事件和社會環境在許多層面影響了音樂家的創作,因此我們也從音樂家的角度去回顧歷史,進而更深一層了解我們的過往,或是對歷史產生不同的思考層面。例如日據時期日籍台灣人的定位、台灣文化協會時期的文藝活動、中國的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二次大戰、二二八事件、美麗島事件、七零年代民主抗爭、政治黑名單等,將音樂家的生平與創作置於歷史脈絡中細細檢視,肯定音樂家在特定時空下,為歷史和時代發聲所作的努力。

為了深入探索音樂家創作的軌跡,取得確認的第一手資訊,節目進行半年的前置研究,並走訪美國、日本、中國、德國、法國和奧地利等地,拍攝音樂家重要生命歷程的歷史現場和文物資料,訪問和傳主相關的各界人士,由點而面的勾勒出音樂家創作的精神和人生思考, 揭開經過政治意識型態重重包裝的偉人神話,避免歷史價值的評斷,將音樂家落實到「人」的基礎上,進入他們的內心世界,一窺敏銳心靈的奧秘。

在這段紀錄的過程中更深刻的感受到:每個人的人生,看似類似,但其實有許多不同。對於更富熱情的音樂創作者而言,他們的人生就像他們筆下的音符,時而高昂、時而低迴,十個音樂家的人生律動,交織成一首時代的交響詩。

針對節目的音樂特性,在剪輯上強化音樂音效的比重,使聲音媒介跳脫附屬地位。同時為了呈現特定時空的情境,或是音樂、歌曲的意境,在影像的表現跳脫傳統紀錄片的記實手法侷限,加入類戲劇、抽象影像與動畫的運用,影像的語言可以是自由的,富實驗精神的。以多元的影像風格,呈現很不一樣的音樂人生。

從屏東輾轉到花蓮落地生根的郭子究說:「愛音樂的人會死,但不會老。」

請和我們一起來愛我們自己的音樂。